元戲劇《鄭德輝》鑒賞

《㑇梅香》又名《翰林風(fēng)月》， 全名《㑇梅香騙翰林風(fēng)月》，主要寫裴尚書家侍女樊素為小姐樊小蠻和書生白敏中傳送書簡、撮合婚姻的故事。

晉國公裴度征討淮西時，不期被賊兵所困，步兵白參軍挺身赴戰(zhàn)，殺退賊兵，救其不死。后來白參軍金瘡舉發(fā)，裴度親自探病，言說將軍果如辭世，愿將小女小蠻與令嗣敏中為妻，就將皇帝所賜玉帶一條留與為信。后因白敏中居喪，不曾成就。裴度死前，再三叮嚀夫人韓氏一定尋來白敏中，成就這門親事，報當(dāng)日參軍救命之恩。因路途遙遠，云山迢遞，信息不通，樊夫人一方面打聽白敏中所在，一方面教女兒裴小蠻和侍女樊素講經(jīng)背書。恰好白敏中一為進取功名、二為裴度吊孝、三為詢問親事，主動找上門來。裴夫人只字不提婚姻大事，卻讓小蠻樊素與白敏中以兄妹之禮相見，留白敏中在后花園萬卷堂上安歇。白敏中自見小蠻之面，朝則忘餐，夜則廢寢，其心飄飄然如有所失，卻又無計可施，便使院公轉(zhuǎn)告老夫人，以回家拜掃為由作辭。裴小蠻亦為白敏中才貌所吸引，聽說白敏生要辭別老夫人回家拜掃，便悄悄繡下一個香囊兒，上面題詩一首。有心托伴她讀書的樊素傳送，但怕樊素性格飄逸，將事泄露，反為不美，只好等待機會，親自將香囊兒撇在白生書房門首。若白生拾得，便曉其意;若他人拾得，便推不知。

樊素自和小蠻在綠野堂上與白敏中相見后，偷視小蠻，似乎不樂。猜想小蠻對老夫人讓她與敏中以兄妹之禮相見肯定不滿。小蠻又是個讀書知禮之人，未嘗出那閨房門，樊素數(shù)次勸她去后花園看花，她堅意不肯。三月十五日這天，樊素聽院公言說后花園群花爛熳，萬卉爭妍，便打定主意，勸小蠻到后花園走一遭去。小蠻這時正等樊素講書，自言雖為女子，不習(xí)女工，而讀書入迷，“不為癖癥乎?”樊素稱贊小蠻“開卷與圣人對面，受益多矣” ，雖然先相絕嗣，而小姐卻能“動天機，合天理，識天時，順天道，盡天心，知天命，寸陰是競，萬理咸精” ，不需要“懸頭刺股，積雪囊瑩” ，也能夠“齊家治國，顯姓揚名” 。小蠻還要樊素和她再講一篇書，樊素說道：“恰才樊素和老夫人去后花園中燒香，見那景物，多有好處，趁此好天良夜，不去賞玩，卻不辜負(fù)了這春光?不索講書，咱游玩去來” 。本來是院公告訴她后花園春景宜人，但她卻改說自己和老夫人去后花園親眼所見，目的在于促成小蠻速下去后花園的決心，而無母責(zé)之憂，這表現(xiàn)了樊素之“伯” (聰明、乖巧) 。盡管如此，小蠻還是不愿去后花園，言說： “圣人云，吾十有五，而志于學(xué)，何況我輩乎? ”本來已下決心隨樊素去后花園遺送香囊給白敏中，現(xiàn)在卻以圣人之言推委不去，目的在于不引起樊素的注意和懷疑。樊素果然以她為“文魔” ，再三慫恿她不要辜負(fù)大好春光： “這其間風(fēng)光老盡芳菲景，今夜個月明閑殺秋千影” ，“則他那匆匆節(jié)序又清明” 。要她趁著“杜鵑聲到耳清” ，“梨花香拂鼻馨” 之際，“把看書心權(quán)作游春興，暫離了三尺短檠燈” ，“休辜負(fù)了鶯花三月景。”小蠻擔(dān)心老夫人知道，樊素向她說明老夫人此刻燕寢“夢未醒” ，并保證如果老夫人責(zé)怪，樊素一人承擔(dān)。小蠻這才隨她而去。

樊素和小蠻悄悄來至后花園，“搖丁冬玉聲，蹴金蓮步輕” ，“踏蒼苔月明，浸凌波襪冷” ，面對似錦紅花，如煙綠柳，多情風(fēng)月，良辰美景，贊不絕口。樊素還情不自禁，對景吟頌。正在這時，白敏中書房中傳出琴聲，樊素和小蠻近窗而聽，白敏中邊撫琴邊歌吟，纏綿傷感，“曲未終腸先斷” ; 樊素和小蠻“耳才聞愁越增，一程程捱入相思境，一聲聲總是相思令，一星星盡訴相思病” ，真是操琴人訴著飄零，窗兒外有人孤另，樊素方悟白敏中“也不是個老實先生” 。究竟小蠻此時作何打算，她尚不知，故意提出： “小姐，咱回去來” ，小蠻說： “你怕做甚么” ，似有不愿離開之意。樊素見時機成熟，故意大驚小怪，說道： “疏刺刺竹弄寒聲，撲簌簌花墜殘英，忒楞楞宿鳥飛騰” ，“兀的不有人來也” 。仔細(xì)一聽，“半晌空奚幸，靜無人悄悄冥冥” ，自己又失聲大笑起來，引得白敏中出門來看。這時樊素又摧小蠻回去，小蠻還要再聽琴曲，樊素以到井邊梧桐樹下遮住身影為口詞，說服小蠻隨她離開白敏中書房窗口。小蠻也就在樊素先行不備之時，把香囊兒撇在白敏中書房門首。白敏中拾到香囊兒，如獲至寶，方知小蠻留意于他，以香囊兒為信物，使他心安。

白敏中得了小蠻香囊的第二天，便患相思之疾，一臥不起。他把香囊兒高高供養(yǎng)，焚香禮拜。樊素領(lǐng)老夫人之命前去探望，用唾津兒潤破窗紙偷看，發(fā)現(xiàn)白敏中病瘦如柴，可笑可憐。樊素轉(zhuǎn)達老夫人問候之意，白敏中卻問小蠻有何傳言。樊素說小姐要他“苦志攻經(jīng)史，休把那文章來墮落” ;他又問小姐有何“心腹說話” ，樊素掩住白敏中之口，教他休要“胡言亂語” ，順口謅稱： 小姐言說足下病篤時，“著碗來大的艾焙燒” ，“怕哥哥死時，削一條柳椽兒” ，“把你來火葬了” !白敏中向樊素說明患病之因，請樊素救他一命，樊素訓(xùn)斥他道： “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，當(dāng)以功名為念，進取為心，立身揚名，以顯父母; 以君之才，乃為一女子棄其功名，喪其身軀，惑之甚矣。豈不聞釋氏云，色即是空，空即是色。老子云，五色令人目盲，五音令人耳聾。夫子云，戒之在色。足下是聰明達者。況相國小姐，稟性端方，行止謹(jǐn)恪，至于寢食舉措，未嘗失于禮度，亂于言語，真所謂淑德之女也。今足下一見小姐，便作此態(tài)，恐非禮么? ” 白敏中對樊素這番一本正經(jīng)的教訓(xùn)，聞而不聽，仍念念不忘與小蠻相會成雙。樊素批評他“戀著這尾生期改盡顏回樂” ，“只想夜偷期不記朝聞道” ，責(zé)這種“不曾薦枕席，便指望同棺槨”的想法違背孔圣之書、周公之禮，勸白敏中進取功名，一旦金榜題名，“愁甚么碧桃花下鳳鸞交” 。白敏中跪而求救，樊素恥笑他為一婦人而折腰于人;白敏中拜而不起，樊素向他說明小蠻“幼從慈母所訓(xùn)，貞慎自保，年方及笄，割不正不食，席不正不坐，不啟偏行，不循私欲，雖尊上不可以非禮相干，下人之言，安敢犯乎?枉變了臉，我委實做不的。”白敏中再跪不起，樊素只好答應(yīng)他試試看，但恐白生“情緣淺薄，反致其怒，如之奈何? ” 白敏中拿出小蠻所遺香囊兒，樊素方知小蠻有意于白敏中，只是瞞著她罷了。雖然未審虛實，但心中有了幾分把握，答應(yīng)為白敏中通報小蠻，白敏中又拿出早已寫好的簡帖交給樊素。

樊素回過老夫人話，去見小蠻。小蠻詢問白敏中病體如何，樊素答道： “那生病體甚是沉重，看看至死?！?她見小蠻對白生甚是有意，便把白生書簡交給小蠻，聲明自己“不知上面寫著什么”。小蠻看簡之后怒斥樊素“大膽” ，命樊素跪下，樊素不跪，小蠻要拿簡去見老夫人，栲下小賤人下半截來。樊素陪笑跪下，告訴她老夫人若知，“則被你送了人也干相思洛陽年少?！毙⌒U還在斥責(zé)樊素“小賤人好大膽也”，樊素拿出香囊給小蠻看，請小蠻趕快拿上香囊去見老夫人，是誰敢用淫詞戲謔未出嫁的相國女，“教奴胎吃頓栲” 。小蠻被抓住把柄，提出“慢慢商量” 。樊素這下反守為攻： “先相國治家嚴(yán)整，仆妾不敢輕出入。今小姐不從母訓(xùn)，不修女德，背慈母以寄簡傳書，期少年而逾墻鉆穴，以身許人，又以物為信。近日慵妝倦繡，推稱春困，原來為此。今已獲贓，當(dāng)小心將身請罪。恁的呵，倒有一個商量。反以罪過，加責(zé)于我，是何相待?我且不問你別的，這香囊上繡著兩個交頸鴛鴦，煞主何意思那?”說著就要拿著香囊兒去老夫人前首告，小蠻只得求她“擔(dān)待” ，承認(rèn)是自己的“不是” ，教樊素打她兩下。樊素見她“慌” 、“怕”，說道： “我也斗你耍哩” ，使小蠻放心;接著說明白敏中有才有貌，功名指日可待，“佳人得配才子，有何不可” ;再則白生含情荏苒，真欲就死，“小姐是仁者愛人，于心豈安哉? ”小蠻以聘為妻、奔為妾及白生因一女子忘記功名是為不仁為理由，拒絕與白生約會。樊素以論語人無信不立相勸，又以拿香囊兒去老夫人前相告威脅之，小蠻這才寫一書簡交樊素回白敏中。樊素接過書簡，假意聲稱要送與老夫人，小蠻慌忙求她“必送與那生去，若與老夫人呵，枉送了我也” 。

白敏中見樊素返回，喜不自勝。樊素雖自稱“梅香今日有功勞” ，卻又說把小蠻的回信“不見了” 。白敏中一下子涼了半截，叫道： “天哪! 我可死了也” ，樊素愛憐地說： “哎，你個不了事的呆才! 可元來在這手兒里搦著” 。白敏中焚香跪拜接簡，樊素笑他好象見了親娘一樣恭敬可笑。小蠻書簡是告訴白敏中當(dāng)晚約會的時間。樊素憑著自己“說六國喉舌，下三齊智量” ，成就了這對“意廝投門廝對戶廝當(dāng)” 的“只鳳孤凰” 。月白風(fēng)清、花濃氣爽的好天良夜，樊素瞞著夫人，推燒夜香，和小蠻同去赴約。白敏中未見小蠻時相思成疾，小蠻來與他幽會時，他卻不敢前往，原因是自己“讀圣賢之書，夤夜與女子相期，莫是非禮” ，“子釣而不鋼，弋不射宿” 。樊素批評他不見小蠻想小蠻，小蠻來了卻又拘于禮法，不敢相見，有點葉公好龍，推他去見小蠻。小蠻斥責(zé)白敏中讀孔孟之書，違周公之禮，“這般行徑，是何相待也” 。白敏中羞愧難當(dāng)，有口難言。樊素責(zé)怪他“背地里嘴那里去了” ，提醒他此時此地“用不著恭儉溫良”，調(diào)解說“俺小姐則是作耍難當(dāng)” 。小蠻聽了，不但不領(lǐng)情，責(zé)罵樊素是“辱門敗戶的小賤人” 。樊素只好出示香囊兒，小蠻這才被懾服，稱樊素為“好姐姐” ，言說“我斗你耍哩” 。正在這時，老夫人撞上，開口便罵“這一定是樊素小賤人” 。小蠻白生慌作一團，不知所措，樊素告小蠻“不妨” ，讓白生“莫慌” ，指著自己說“我當(dāng)” 。老夫人打她、罵她，她忍受著老夫人的打罵，提醒道： “家丑不可外揚” 。接著說明此事非己之罪，乃老夫人治家不嚴(yán)之過，又歷數(shù)老夫人“不從相國遺言” 、“不能治家” 、“不能報白氏之恩” 、“不能蔽骨肉之丑” 四大罪過，說明老夫人不如為子三遷的孟母、為子伏劍的陵母、為子剪發(fā)的陶母、為子投梭的曾母，“做這般出丑腌臜勾當(dāng)” 。老夫人聽樊素之言，只得作罷，承認(rèn)是自己的“不是” ，斥退小蠻，趕走白敏中。白敏中羞辱交加，樊素鼓勵他進取功名，與小蠻團聚，不必灰心喪氣，“好事從來也魔障” 。并代小蠻贈白生玉簪一枝，金鳳釵一只，表示情堅如簪、心赤如釵。叮嚀白敏中做“有情的相國狀元郎” ，莫教人罵做“薄情的長安少年黨” 。

白敏中到京，攛過卷子，日不移影，應(yīng)對百篇，皇帝見喜，加為翰林院大學(xué)士。吏部尚書李絳奉皇帝之命，把裴相國家屬老小取到京師，賜宅住坐，并做主婚，使白敏中與裴小蠻結(jié)姻。白敏中對老夫人那場羞辱耿耿于懷，到了裴家，將牙笏遮面，主動與小蠻并坐，佯作不識。樊素見狀，挖苦秀才們不得志時一付窮酸相，得志時胸脯腆到九霄外。她并不知道面前這招親的狀元就是白敏中，因見其牙笏遮面，猜想他這般㤘軒昂，“決然生的清奇古怪” ，便“推剪燭傍銀臺” ，不禁笑出聲來，原來是白敏中“步蟾宮將桂枝折得回來?！?白敏中提起當(dāng)日小蠻“搶白” 、夫人相阻之事，樊素解釋說，那日小姐搶白他為的是“存貞烈” ，夫人“阻了佳期”是施計教白敏中“掙坐一個金魚袋” 。全劇最后以夫婦團園、皇帝封賞作結(jié)。此劇受《西廂記》的影響比較明顯，但思想藝術(shù)較《西廂記》大為遜色。樊素被作為全劇主角來表現(xiàn)，其活撥詼諧性格也較鮮明，不過就整個形象論，較《西廂記》中的紅娘相差甚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