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漢魏六朝散文·劉義慶·劉伶病酒》原文鑒賞

劉伶病酒¹，渴甚，從婦求酒。婦捐酒毀器²，涕泣諫曰：“君飲太過，非攝生之道³，必宜斷之!”伶曰：“甚善。我不能自禁，唯當(dāng)祝鬼神，自誓斷之耳。便可具酒肉。”婦曰：“敬聞命。”供酒肉于神前，請(qǐng)伶祝誓。伶跪而祝曰：“天生劉伶，以酒為名。一飲一斛⁴，五斗解酲⁵。婦人之言，慎不可聽。”便引酒進(jìn)肉，隗然已醉矣⁶。

【注釋】 1劉伶：字伯倫，沛國(今安徽宿縣西北)。“竹林七賢”之一。性嗜酒。病酒：飲酒過多而致病。2捐：除去，此處是倒掉之意。3攝生：保養(yǎng)身體。4斛(hu)：古代量器名，十斗為一斛。5酲(cheng)：病酒。6隗(wei)然：醉倒的樣子。

【今譯】 劉伶因喝酒過多而成病，特別想酒喝，便向他的妻子要酒。妻子把酒倒掉并毀壞裝酒的器具，哭著勸他說：“您喝酒喝得太多了，這不是保養(yǎng)身體的辦法，一定要把酒戒掉!”劉伶說：“非常好。但我自己不能戒掉，只有在鬼神面前禱告，并向鬼神發(fā)誓才能戒酒。你快去準(zhǔn)備祝告鬼神的酒肉。”妻子說：“好吧，就照您說的辦。”便把灑肉供在神象前，請(qǐng)劉伶禱告誓。劉伶跪著禱告說：“天生劉伶，以酒為名。一喝一斛，五斗除病，婦人之言，萬不能聽。”說完便開始喝酒吃肉，一會(huì)就已經(jīng)醉倒了。

【總案】 劉伶生當(dāng)魏晉易代之時(shí)，社會(huì)激烈動(dòng)蕩，政治斗爭恐怖，致使不少名士把老莊思想作為精避難所和消積反抗的思想武器。而按照老莊哲學(xué)，形神相親則神全，因而可以求得一物我兩冥的自然境界，所以飲酒也就成他們追求達(dá)到此種境界的一種手段。倘若我們把劉伶病酒說成消極頹廢，就未免太簡單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