惟解漫天作雪飛

韓愈《晚春》 書法作者（攝影）：吉峰

草樹知春不久歸，百般紅紫斗芳菲。(草樹 一作：草木)

楊花榆莢無才思，惟解漫天作雪飛。

這是唐代韓愈寫的一首贊美春天、借景抒情、托物言志的杰作，題目是《晚春》。此詩為《游城南十六首》中的一首。詩人、詞人、古典文學研究專家，國學大師的錢仲聯在《集釋》中認為這首詩寫于唐憲宗元和十一年(公元816年)。這時韓愈已年近半百。

詩的大意是：草木已經知道了春天即將要過去的訊息，在這春風溫暖，陽光和煦的晚春時節，仍鮮艷奪目、萬紫千紅般地爭奇斗艷，大放異彩。而柳絮和榆錢因為沒有“才思”，“才思”一詞出自《后漢書·文苑傳》：“(劉表)嘗與諸文人共草章奏，并極其才思。”才”是才氣，是才華、是才情。“才氣”一詞來自《史記·李將軍列傳》中“李廣才氣，天下無雙。”；思是思致，是思想意趣、是性情、是才思。“思致”一詞最早大概見于南朝 宋 劉義慶 的《世說新語·品藻》中：“時人道 阮思曠 骨氣不及 右軍 ，簡秀不如 真長 ，韶潤不如 仲祖 ，思致不如 淵源 ，而兼有諸人之美。” 柳絮和榆錢認為，自己雖然”沒才思“，生的“拙”（實是自謙，用現在的說法叫“低調”），在這美好的季節里，我們也要像雪花一樣漫天飛舞，為即將過去的春天增添一道亮麗的風景線。讀到這里我不得不拍案叫絕，驚嘆起韓愈，真是如椽之筆！以擬人化的表現手法，曲盡其妙地贊揚了柳絮和榆錢崇高的樸素美和本質美。不得不由衷地贊嘆起柳絮和榆錢，她們自身也太不簡單了。不甘落伍的形象、自強不息的精神，也使我想起了在我們的平常生活中，有許許多多的“平常人”，不就像這柳絮和榆錢嗎？他（她）們不爭名奪利、甘于寂寞、勤勤懇懇、兢兢業業、以一顆善良的心，默默地奉獻著光和熱。

……

在這里值得一提的是柳絮和榆錢并不是“無才思”。我想作為作者來說這是一種“曲盡其美”的夸張的筆法或文法；作為柳絮和榆錢自身來說也是自謙。

庾信在《春賦》：”宜春苑中春已歸，披香殿里作春衣，新年鳥聲千種囀，二月楊花滿路飛。“楊花就是柳絮，“滿路飛”，景色迷人吧！

蘇東坡更好，在《雨中花/夜行船》一詞中，將柳絮榆錢都贊了，詞是這樣的：“

今歲花時深院，盡日東風，蕩揚茶煙。但有綠苔芳草，柳絮榆錢。聞道城西，長廊古寺，甲第名園。有國艷帶酒。天香染袂，為我留連。

清明過了，殘紅無處，對此淚灑尊前。秋向晚，一枝何事，向我依然。高會聊追短景，清商不暇余妍。不如留取，十分春態，付與明年。”

由此可見，柳絮和榆錢相較于其她草樹一點也不遜色！